《中国药理学与毒理学杂志》
想不到2020年是以一场大的疫病开始的,从1月起,横贯了整个春节,新型冠状病毒迅速蔓延到全国、甚至世界上其他国家,截止到2月7日早上8点,确诊人数达到人。和历史上一切大的瘟疫一样,在防治的过程中,酒的药用作用又被重新提起,杭州市在给居民的防疫防控措施中,有一条是“适量饮酒”。酒友们当然很受这个消息的鼓舞,为饮酒又找到了一个理由。那么酒到底有没有药用作用呢?我们在此回顾一下酒作为药物的历史。
无论在中国还是在西方,酒自诞生以来,就被当作药物看待,中国关于白酒的起源记载,就在李时珍所著的著名药典《本草纲目》里。西方也一样,特别在14世纪中期到18世纪前期黑死病流行期间,蒸馏烈性酒如威士忌、白兰地、伏特加都被当作重要的抗疫药物来使用。当时酒在西方属于处方药,只有医生开了处方才能使用,而且在应用过程中,酒的药用作用被放大了,能治百病,比如早上喝半勺白兰地可以预防关节炎和口臭;还有的医生说白兰地可以治头痛、心脏病、痛风、耳聋等病;酒甚至还能改善外表,比如丰胸、抑制头发变白等;还能治愈情绪问题,比如消除抑郁症、改善健忘症等。人们将白兰地和威士忌称作“生命之水”。
特定的病症应当用其功效已被证明的特定药物来对症治疗,这是现代医学的概念,这个概念19世纪以后才有,在19世纪以前,医生是将药物当作一种能产生笼统作用的生理工具,所以在欧洲,酒、烟草、鸦片都在治疗疾病时都扮演过包治百病的角色。
相比而言,《本草纲目》的医学思想很先进,所记载的酒的药用,基本上是对症治疗。《本草纲目》里大概记载了二三十种药用酒,所谓药用,就是现在的配制酒,或者露酒。这些酒一般来说是发酵酒(蒸馏酒被称作烧酒单列出来,有独特的功效),米酒什么的,主要用来泡药材,比如蛇酒、虎骨酒、鹿骨酒等,还有用青蒿泡的青蒿酒,用来治疗虚劳病症。青蒿素是从青蒿里提炼出来的治疗疟疾的特效药,因为提炼出了这个药,中国科学家屠呦呦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。
《本草纲目》的药方里,有一部分是把中草药作为一种原料,放在酒曲或者酒粮里来发酵,这种酿酒技术至今还保留着,南方的有些小曲酒,酒曲里就有中药,著名的董香型酒也叫药香型酒,原料里有几十种中草药。
现在,无论在中国还是在西方,酒都已不是药品,现在的酒,购买不需要医生开处方,只是作为一种嗜好性饮品而存在,医学界甚至认为饮酒有百害而无一利,著名的医学杂志《柳叶刀》就发过文章强调过这个观点。
酒到底有无药用?如果没有,为什么在几百年的历史中,它都明确被当作一种处方药在使用呢?美国学者戴维·考特莱特在其著作《上瘾五百年》里的一段话很有启发性,现摘录在此:
“自从古希腊波克拉底行医的时候起,医生们就知道,他们能为大多数病人做的只是预测病症后来会有什么结果,然后就顺其自然了。但病人和病人家属却期望医生把病治好,起码要把病症减轻,医生如果能达到这种期望,就可以在经济上获得丰收,否则就会流失上门的病人。在这种情况下,能给予快感的,能减轻疼痛的,能消除忧郁的,能恢复体力的,能帮助入眠的药物都是上选。”正是由于这个原因,烟草、酒、大麻、罂粟都曾经作为一种广谱性药品在医学界使用。
我理解酒能当作药物使用并起作用,主要是两方面的事情:一是病人有病乱投医,二是能舒服一秒是一秒。病人有病乱投医,医生也没有什么好办法,就只能采取措施让病症减轻,让病人舒适一下,那么有麻醉作用或者兴奋作用的东西就能成为广谱性的药品。
李时珍的《本草纲目》里,确实有一种非常难得的理性精神,一种酒对一种病的对症治疗的概念是有的,但真正对症状起作用的到底是乙醇还是酒里浸泡的药物,这个需要做相关的临床后续研究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,有可能是那些药物起了作用,比如有个药方是茴香酒,西方也用茴香做成苦艾酒,有一定的麻醉作用。
总的来说,在现代医学诞生之前,酒的药理和毒理作用,并没有现代医学的概念,由于它和现代医学的药理学和毒理学是不一样的,所以,酒就退出了现代医学的药品系列。